20 世纪 70 年代末,当 Margarita Skangale 还是个十几岁的青少年时,Viļāni 高中有 1200 名学生。而且当她的儿子还小的时候,小镇上的童装店门外的队伍有时会一直排到街尾。
但是如今,这所学校只有 400 名学生,在她现年 35 岁的儿子所在班级的 26 人中,只有 4 人仍住在拉脱维亚东部 Latgale 地区的这个小镇上,这里距首都里加 3 小时车程,到达俄罗斯边境也只需 1 小时多一点。
在 Viļāni 的地下室博物馆里,57 岁的 Skangale 拿出了一沓手写的记录:1995 年,该镇有 4311 名居民。但到今年 1 月 1 日,这个小镇的居民就只有 2882 人。她说:“ 这里发生了很多变化,感觉很不一样。”
根据联合国的数据,到 2050 年,欧洲 52 个国家中有一半以上的国家人口将会减少,其中包括意大利、西班牙、波兰和德国。保加利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塞尔维亚和乌克兰这五个国家,预计人口将减少 20% 以上。
拉脱维亚自 1990 年以来已经减少了近 30% 的人口,而且在接下来的 30 年里,人口还将减少 23.5%。政府的人口统计顾问 Imants Parādnieks 表示:“ 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 每个国家都必须更新(人口)。如果没有足够多的拉脱维亚人,我们就无法维持拉脱维亚(这个国家)。”
人口的这种急剧下降背后的一个因素是全球性的。在整个工业化国家,生育率都在急剧下降:如今,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口生活在出生率低于自然更替所必需的每名妇女需要生育 2.1 胎的国家。
但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是,与许多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尤其是那些加入欧盟后享有在欧盟工作和生活权利的国家)一样,拉脱维亚——目前人口不到 200 万——也遭遇了连续的移民潮。
里加斯德哥尔摩经济学院的 Zane Vārpiņa 说:“ 1991年刚刚独立,人们就纷纷离开了,生育率也急剧下降;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 因此,90 年代初出生的人本来就很少。在我们 2004 年加入欧盟后,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相继离开了;在 2008-2011 年金融危机期间,又出现了人口的大量外流。所以现在,即使出生率上升了,新生婴儿的数量仍然很低。”
根据中央统计局的数据,去年拉脱维亚的死亡人数是出生人数的两倍。出生率可能是 1.57,略高于欧洲的平均水平,这一比例意味着每年只有 17420 个新生婴儿,而在 20 世纪 80 年代末,每年出生的婴儿高达 40000 个或更多。
拉脱维亚人口危机最严重的地方莫过于 Latgale,那里的人口去年再次减少了 2% 以上,比全国其他地方的人口流失都要多。
对于一个在 30 年里失去了三分之一人口的小镇来说, Viļāni 仍然看起来出奇地整洁。它的 18 世纪双塔白色教堂光彩夺目,街道也一尘不染。
但是在(这座小镇)周围的许多村庄里,废弃的房屋散落在田野中。在区域中心 Rēzekne 的公路旁,苏联时代的巨大工厂和办公大楼摇摇欲坠,破败不堪。
当地的经济曾经以庞大的集体农场和大型工业工厂为基础,但随着苏联的解体,这一切几乎完全崩溃了。现在,当地主要依靠小规模的农业,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给日益减少的年轻人口。
“ 感觉移民最近可能已经稳定下来了,但状况还没有变得繁荣起来,” Viļāni 区议会协会会长Ivars Ikaunieks 说。
新冠肺炎起到了一些作用,一些人搬了回来,开始在家工作,他们喜欢更低的生活成本,而且入托也无需等待。然而,尽管地方当局的愿望良好,但许多地方并没有适合大企业发展的基础设施,也无法给年轻人提供工作机会。
Ikaunieks 说:“ 他们想在科技、创新领域工作,但这里只有林业、草皮和碎石,所以,很多人都跟着钱走——德国、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工厂、船舶修理和建筑。”
北欧的短期合同通常会提供基本住宿,其报酬是拉脱维亚的三到五倍。Ikaunieks 说,有些人带着他们的积蓄回来,建立了小企业:有人最近开了一家手工酿酒厂,也有人为旅游市场制作当地的麻制品(hemp products)。但这样做的人并不多。
当然,几个世纪以来,拉脱维亚一直是欧洲东方和西方争夺的战场。拉脱维亚大学的人口专家 Juris Krutmiagios 指出,1910 年,拉脱维亚的人口超过了 260 万。但二战后,下降到 190 万,之后在苏联时期再次膨胀,1990 年一度达到 270 万的峰值,现在又一次回到了略低于 190 万的水平。
但这并不意味着目前的危机不那么令人担忧。里加斯德哥尔摩经济学院的 Zane Vārpiņa 说,在现代经济中,这意味着 “ 劳动力规模缩小,关键和熟练工人短缺,人口老龄化,养老金、医疗保健和社会服务面临巨大压力。” “ 我们还没有真正看到它,但到 2030 年,这一问题可能会开始变得尤为突出。”
拉脱维亚国民联盟党是一个右翼的本土主义政党,在上个月的选举后,成功保住了作为该国执政联盟一部分的位置。在位于该政党总部的办公室里,Parādnieks 表示,人口问题必须成为优先考虑的问题。
他说,考虑到波罗的海三国的战后历史,他的政党永远都不会支持大规模移民,这在所有三个波罗的海国家都是一个敏感话题。不过,其政府的计划是要提高出生率,并鼓励生活在国外的 30 多万拉脱维亚人中的更多人回国。
Parādnieks 说,拉脱维亚现在的儿童福利采用的是累进制,因此,有一个孩子的家庭每月可领取 25 欧元,两个孩子的家庭每月是 100 欧元,三个孩子的家庭是 225 欧元,四个孩子的家庭每月可领取 400 欧元。同时,有三个或更多孩子的家庭还有资格获得高达 1.2 万欧元的购房补贴,而且一张大家庭卡在商店、公共交通和博物馆也还可以获得很大的折扣。
Parādnieks 说,因此,三孩家庭的比例正在上升。此外,政府还计划改善选择,增加国家对儿童保育的补贴,并改革养老金,以确保母亲们在晚年不会遭受经济上的损失。
另外,政府 2018 年推出了一项计划,旨在吸引拉脱维亚人回流。该计划由区域再移民协调部门负责,他们就企业搬迁、就业、住房、儿童保育、学校和住房提供咨询,并可提供现金补贴。
去年只有不到 7000 名拉脱维亚人回国:比离开的少了几百人。但并非所有人都会留下来。在 Rēzekne,Andrey Glushnyov 说,他在新的一年还会再次离开,可能是去芬兰,只把妻子和孩子留在这里。
Glushnyov 在英国和挪威的建筑工地工作了多年。他说:“ 我在这里的一家工厂工作过一段时间,但这不是我想要的。如果能在大的建筑工地,找到一份报酬高的好工作,我可能会留下来。但是现在还没有。”
不过,也有些人决心要回来闯一闯。Maija Hartmane 2006 年随父母移民到英国,她的父母在彼得伯勒附近找到了工作。
她在 Rēzekne 的一家咖啡馆里说:“ 我在那里读完了中学,然后上了大学。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回来了,但后来我有了孩子,就觉得是回来的时候了。”
那是在 2018 年。Hartmane 先是在议会找到了一份工作,然后是银行。她说:“ 我回来了,我的根,我的家庭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最好的拉脱维亚朋友还在伦敦。她的收入很高,但不得不花很多钱,只是为了生活。我觉得我在这里也挺好的。这才是重点。”
36 岁的 Vladlena Savelyeva 在里加教英语,她在国外的游轮上、希腊、塞浦路斯和摩纳哥工作了 12 年。她说:“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我的国家有优势,我离开是为了赚钱,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拉脱维亚也有很多优点。”
当然,一些拉脱维亚人永远都不会离开。43 岁的 Maruta ladusajourne 是 Viļāni 高中的一名化学老师,她现在的课很少,所以她也在 Rēzekne 教书。她的大学朋友有一半都离开了,但她留下了——她希望她的孩子们也能留下来。
“ 我无法想象,如果他们离开了我会是什么感觉,” 她说。“ 但每个人都知道,当下一次大危机来临时,会出现另一波大规模的移民潮。”
这些个人的故事听起来可能令人鼓舞。但专家表示,从长期和更大的范围来看,拉脱维亚政府专注于生育率和人口回流不太可能有多大的帮助。Vārpiņa 说:“ 人口问题非常复杂,(受制于)很多因素。但除了引进移民,并没有其他真正的方法,可以完全扭转自然的人口萎缩。”
拉脱维亚的一些邻国,如爱沙尼亚、波兰和德国,已经或多或少地在做这样的选择。但对拉脱维亚来说,积极地欢迎新移民看起来还有些遥远。
苏联的占领和强迫融合(在拉脱维亚)的记忆里留下了深深的伤疤。Parādnieks 说:“ 我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我的目标是要让拉脱维亚人在拉脱维亚的生活更好。如果其他国家想让大家都生活得很好,那就让他们去吧。”
在里加斯德哥尔摩经济学院的 Zane Vārpiņa 看来 ,这是一种很短视的做法。她说,“ 我们生活在一个流动和循环迁移的世界里 ”,拉脱维亚应该鼓励高素质、努力工作的移民——也许是今年来到拉脱维亚的 3 万乌克兰人中的一部分——留下来,哪怕是做短暂的停留。
“ 这个国家传统上对移民持有敌意。但这场战争已经表明,这是可以改变的。拉脱维亚人为他们提供了家园,到边境收留难民……这个国家并不是没有希望。”
来源:THE GUARDIAN;编译:POLARZ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