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如何解读，周二晚上对莫斯科最富裕街区的无人机袭击，都意味着着普京对乌克兰行动的一个严峻的转折点。这是自战争开始以来首次针对俄罗斯平民的突然袭击，并造成 8 人死亡。而基辅方面否认对此负责。这也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俄罗斯本土所遭遇的最重大的一次打击。

普京迅速将此次袭击称为 “ 恐怖主义 ” 行为，而瓦格纳雇佣军首领叶夫根尼•普里戈津（Yevgeny Prigozhin）则对军事指挥官予以了严厉的抨击，认为他们未能阻止 8 架无人机中的 3 架躲开俄罗斯防空系统。

这场战争已经打了 15 个月，而普京的炸弹并没有击溃乌克兰。去年冬天，30 万名新兵的涌入，对改善俄军的战斗力没有多大帮助，而据称俄罗斯已经开始部署上世纪 50 年代的坦克的消息，更加剧了俄军弹药即将耗尽的传言。事实上，俄罗斯军事指挥官似乎已经穷尽了有效应对乌克兰局势升级的能力。在我看来，越来越清楚的是，俄罗斯能够以升级应对升级的唯一方式是引入核武器。

许多西方专家表示他们认真对待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核打击的威胁，但却错误地断言这种可能性很低。例如，上个月，美国国家情报总监 Avril Haines 在参议院听证会上表示，普京的常规力量被削弱, 将迫使其更加依赖 “ 不对称选项 ” 来威慑，其中就包括核能力的威慑——但他也表示，莫斯科 “ 非常不可能 ” 这样做。在同一场听证会上，美国国防情报局（Defense Intelligence Agency）局长 Scott Berrier 中将也将这种可能性评估为 “ 不太可能 ”。

然而，强有力的证据表明，普京已经决心在乌克兰战争中使用战术核武器。在最近的演讲和采访中，他认为俄罗斯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威胁。根据俄罗斯的政策，这一状况即是其使用核武器的理由。他还对军队领导层进行了改组，让负责战术核武器使用的三位将军，指挥他在乌克兰的 “ 特别军事行动 ”。

此外，尽管北约已明确表示不会批准成员国使用核武器，以保卫乌克兰，但普京已经找到了部署核武器的战术理由：挽救俄罗斯士兵的生命，缩短战争进程，摧毁乌克兰军队。他也有战略上的考虑:重塑其核武库的威慑价值，并证明他不是一个虚张声势的人。因此，我们必须假设他已经准备好使用这些武器，很可能是由于其士气不佳的军队无法通过常规的手段来充分应对升级。换句话说，核武精灵已经从瓶子里出来了。

在过去 80 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俄罗斯的安全一直依赖于两大支柱——其常规地面部队和核武器。其常规力量已经被用来影响、欺凌和迫使其邻国和对手屈服于它的意志。核力量的目的是阻止美国和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及其势力范围进行军事干预。然而，自冷战结束以来，俄罗斯的常规部队有时难以完成自己的任务。为了弥补这一点，俄罗斯领导人不得不依赖其核力量来完成两个任务：用战略核武器威慑西方，用战术核武器威胁其邻邦。

如今，对乌克兰进行一次核打击，就能挫败它的反攻，而俄罗斯几乎不会有人员损失。对莫斯科来说，这种考虑既现实又合乎道德：去年的大规模动员和增兵表明，普京的军队规模太小，无法完成其在乌克兰的任务。但俄罗斯只设法增设了几个新的兵营，因为大多数新的兵员和装备只是取代了现有战损的军力。普京和他的军事领导人正在耗尽实现其目标所需的人力和物力。

今年年初，普京采取了几项公开的举措，以表明他在使用核武器的问题上不是虚张声势。今年 2 月，他签署了一项法律，“ 暂停 ” 参与战略核武器条约《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这一步骤正式结束了对美俄核武器基地的联合检查，并解除了俄罗斯限制其战略核武器数量的义务——尽管俄罗斯承诺仍将这样做。

然后在今年 3 月份，普京宣布他将在白俄罗斯部署战术核武器，最早将于 7 月建造一个存放设施。由于俄罗斯已经在那里部署了具有核能力的伊斯坎德尔（Iskander）导弹系统——以及数以千计的士兵——这将使核运载系统和弹头彼此靠近，并有助于大大地缩短使用的预警时间。普京还表示，白俄罗斯军队将接受使用这些武器的训练。

克里姆林宫之所以采取这些日益具有威胁性的措施，是因为它相信北约和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没有对俄罗斯之于国际舞台上的要求给予关注。2018 年，当俄罗斯的一批新核武器揭开面纱时，普京曾警告说：“ 你们现在会听我们的了!” 很多人仍然（对这一警讯）没有（重视）：四年后，他对乌克兰的入侵给那些无视他的人敲响了警钟。

尽管如此，一些俄罗斯人担心核打击的威胁已经开始变得空洞起来。而对于政权脆弱的普京来说，现在威胁发动战术核攻击而不付诸行动，其风险可能与核打击一样大。因此，除了警告西方他可能会使用核武器外，克里姆林宫还一步一步地向俄罗斯人民提供了他应该使用核武器的理由。在宣布向白俄罗斯部署核武器的计划时，他说：“ 美国几十年来一直在这样做。他们长期以来一直在盟国、北约国家、欧洲和六个国家的领土上部署战术核武器，我们也将做同样的事情。” 普京还一再提到美国对广岛和长崎的核打击，并将美国当时的目标——减少兵员损失和缩短战争时间——与俄罗斯今天的目标等同起来。

例如，他向俄罗斯人民明确表示，自入侵以来，莫斯科官方文件中规定的使用核武器的红线均已被越过，其中一条红线包括声称俄罗斯的生存在当前的斗争中处于危险之中——在上个月的胜利日阅兵上，普京宣称西方的 “ 目标是实现我们国家的崩溃和毁灭 ”。俄罗斯官方划定的另一条红线是 “ 针对俄罗斯联邦重要的政府或军事设施的攻击，破坏这些设施将破坏核力量的反应行动 ”。或许正因为如此，莫斯科方面已经声称乌克兰无人机袭击了俄罗斯境内的战略核轰炸机，乌克兰和美国要为刺杀普京的无人机负责。所有这些说法，无论是真实的还是捏造的，都是可被用作普京使用核武器的借口。

作为回应，一些西方观察家指出，由于我们没有看到核武器的任何移动，因此，没有任何切实的迹象，表明俄罗斯要使用它。对于该判断，我不敢恭维。去年秋天，基辅的官员报告称，俄罗斯正在发射带有哑弹头的 “ Kh-55 核巡航导弹 ”。观察人士表示，这些导弹的设计是只携带一枚核武器，其发射的目的是 “ 诱骗 ” 乌克兰防空系统去摧毁 kh-55，旨在削弱它的防空系统。这种说法没有什么道理：无论什么导弹，对俄罗斯来说都太有价值了，不会被用作诱饵。

然而，什么因素会触发普京做出发射核武的决定呢？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俄罗斯军方无法通过常规手段满足他的要求。例如，如果乌克兰的反攻危及到克里米亚，普京将会寻求冲突的升级，以避免这种损失。如果常规部队无法成功应对，他将会部署针对乌克兰部队的核打击。

在俄罗斯国内，也有一些推动因素可能会进一步鼓动普京。最紧迫的是，他正在面临着来自俄罗斯民族主义者的压力，这些人在他上台时曾经支持过他，但现在却对他大声表达不满。一些人，如前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官员 Igor Girkin，就曾公开批评高级军事领导人，甚至普京。这种批评可能正在演变成反对，并迫使他在常规部队准备就绪之前考虑升级战争。

与此同时，声称普京会被中国或印度等重要盟友劝阻不要使用核武器的说法，迄今为止还没有得到战争的证实。尽管普京重视他人的支持，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并不避讳将他人的支持置于危险之中。

这并不是说，我们西方国家应该向乌克兰施压，让其放弃解放所有被占领领土的目标。但这确实意味着我们应该预测到核攻击，并制定可能的应对措施。一旦俄罗斯在乌克兰使用核武器，其后果就会开始扩大。数以万计的乌克兰人将被杀死，遭受核爆炸的影响。数以亿计的欧洲人将被迫准备迎接战争。

最终，这可能会对国际秩序造成更大的危险。许多人认为核武器是文明终结的武器的形象将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这类武器将被 “ 正常化 ”，尽管是悲剧，但在战争中是可以接受的。在这个急剧变化的世界里，西方的责任是要决定如何对此加以应对。

来源：UNHERD；作者：KEVIN RYAN；编译：POLARZONE